《妖火》是第一个以卫斯理为主的科幻故事,开始了日后一连串的科幻故事的创作。
现在再来重看、重校、重删、重订,有一个现象,十分有趣,就是可以看到二十年来,科技的发展,对人类的生活,影响极大,一些当时认为可以写进小说中的“大事”,现在已全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了。
《妖火》的故事也写得十分长,所以也变成了两册。在《妖火》中作出的幻想到的设想,现在看来,仍然十分新鲜,创作时,离第二次世界大战不足二十年,所以才有那样的故事结构,现在,四十年过去,自然“俱往矣”了。
卫斯理,一九八六、八、十三
倪匡的科幻小说作品。
《妖火》是第一个以卫斯理为主的科幻故事,开始了日后一连串的科幻故事的创作。
现在再来重看、重校、重删、重订,有一个现象,十分有趣,就是可以看到二十年来,科技的发展,对人类的生活,影响极大,一些当时认为可以写进小说中的“大事”,现在已全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了。
《妖火》的故事也写得十分长,所以也变成了两册。在《妖火》中作出的幻想到的设想,现在看来,仍然十分新鲜,创作时,离第二次世界大战不足二十年,所以才有那样的故事结构,现在,四十年过去,自然“俱往矣”了。
卫斯理,一九八六、八、十三
作者:倪匡
卫斯理接受张海龙委托,寻找其儿子张小龙的下落。万料不到看似平凡的生物学家离奇失踪,背后竟隐藏了一个大阴谋:张小龙的发明如被野心家所利用,不但足以改变人类发展的历史,更可并吞世界!
这是以卫斯理第一人称所写的科幻小说的第一部,在文中提到有一些科学上还未能达到的事,到1980年就已变得十分普遍了。人类科学的进展,以几何级数的方式在向前跳跃……
我在指出白奇伟这一套错误之际,心中也以为第一和第二句的次序颠倒,无关宏旨。
可是给白奇伟那么一说,我心中大不服气,立即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我一面说,一面心中才想是啊,这四块石碑,在二十五块钢板之后的文字中,有着次序的,那次序是否有关系呢?
白奇伟却冷冷地望了我一眼,不再睬我。
我又将他写在地上的那几句话,看了几遍,在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心中,陡地一变!
阳光!对了,只有阳光,才配得上“光芒”,那么,共透金芒,一定是那四个孔眼,共同为阳光射过了,那一定是在阳光升起的十几小时之中,有那么一剎那,阳光是共同射过那四个孔眼,而聚在一个地点的,所以才叫“共透金芒”!
我心头大喜,搓了搓手,可是,我只高兴了几分钟,心中却又冷笑了下来。
原来,我立即发现,那四块石碑所竖立的方向,绝不可能同时透过阳光。除非天上有四个太阳,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来照射!
我颓然地在地上坐了下来。
然而,我心中却知道,我已向事实迈进了一步,因为我已经想到了,“金芒”乃是指阳光而言。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看着白奇伟。
只见白奇伟忽然一跃而起,抬头看了看天上,面上现出欢喜的神情,又向那四块石碑望去,但没有多久,他面上欢喜的神情,也化为乌有了!
我一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好笑!
从白奇伟的神情来看,他分明也和我一样,想到了阳光,但是也随即发现,要阳光同时射过石碑上的孔眼,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笑了一下,道:“最好有四个太阳,是不是?”
白奇伟面露惊讶之色,似乎颇奇怪我能够看穿他的心事,顿了一顿,恶狠狠地道:“你见过四个太阳么?”
我心平气和地道:“没有,但是我见过几个月亮。”我本来是和白奇伟开玩笑的,见他怒视不言,我立即道:“杭州西湖的三潭印月,那三个空心的铜柱,不是可以将月亮的影子,在湖面之上,化为九个……”我才讲到此处,我自己的心中,便猛地一动!
而看白奇伟时,他的身子,也是猛地震动了一下!
我们两人,在旋地一呆之后,几乎又在同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我自地上,一跃而起,道:“你也已经想到了?”
白奇伟望了我半晌,道:“我想到是我的事,你问我作什么?”
我道:“好,我也并没有说你想到了,是因为我的话的提示,但我们至少是同时想到这一点的。”白奇伟道:“究竟是不是,如今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可以多争的?”
我又想了一想,道:“除非这笔财富,不在泰肖尔岛上,要不然,除了这次想到的办法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办法了。”
白奇伟道:“你倒说说,是什么办法?”
我一笑道:“你何不先说说?”我们两人僵持了片刻,当然谁也不肯先说。
过了五分钟,我道:“好,我想到的这个办法,在寻找宝藏的地点之际,要动用一件小小的道具。”白奇伟道:“我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
我道:“好,那么我们不妨翻过身,背对背,然后,将这件道具,取在手中,再拿出来比一比,看看大家所想到的可相同。”
白奇伟忙道:“好!”我们两个人,一齐转过了身去。
我伸手在衣袋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握在手中,然后道:“你准备好了没有?”白奇伟沉声道:“我早已准备好了!”
我道:“好,那我叫一二三,一齐翻过身,伸出手来。一……二……三”
我那个“三”字,才一出口,身子一转,转了过来,看到白奇伟也已转过身来。然而,就在我们要互一伸手之际,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同时,眼前突然呈现了血也似的红色,只见白奇伟的整个人,像是一个火人一样,而也就在那同时,我们的身子,都晃动了一下,仆倒在地上!
直到跌倒在地上,我才定了定神,只见那种充满了死气的红光,笼罩着整个泰肖尔岛,我自己全身,也变成了这种暗红色。我伏在地上,定眼看去。
只见那种光芒,是从那个火山口所发出来的,那火山口附近,有着蠕蠕而动,暗红色岩浆,向下流去,而大大小小,如同烧红了的煤块也似的石块,却如同正月里的花炮一样,向半空之中射出,落下之处,树木都起火烧了起来。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脸门也发涨。我站了起来,才听得无线电对话机,“滴滴滴”不断地在发着响声。
我连忙走了过去,才一开掣,便听得白老大的声音,在叫道:“——撤退,快撤退,撤退,快撤退!奇伟,卫兄弟,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么?撤退,快撤退,快撤退!”
同时,只听得白素焦急地道:“爹,怎么没有他们的回音啊?”
我连忙道:“我们全没有事。”我一面说,一面望了望白奇伟,只见白奇伟面色苍白,茫然地站着。白老大道:“快退!”
我摇了摇头——当然白老大是看不见的——道:“不,只要天一亮,我们便可以找到准确的藏宝地点,在找到了准确的藏宝地点之后,我们两人合力,如果顺利的话,有两个小时,便可以发现宝藏了!”
白老大不等讲完,便道:“放弃了这笔宝藏吧,你们两人,再在这岛上,太危险了!”我道:“这要看奇伟兄的意思如何。”
白奇伟大踏步地向而走来,道:“不!”
我立即道:“我也同意,现在已经是凌晨三时了,再过五六个小时,如果没有过剧的变化的话,我们就可以发现宝藏了!”
白老大道:“不行,我命你们,立即撤退。”
只听得宋富道:“白老大,他们两人,既然不愿,你又何必相逼?我看,我们这环形岛,也未必是安全的地方哩!”
白老大厉声道:“奇伟,你听到我的话?”白奇伟突然一俯身,捧起了一块大石,在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之前,他已经将那块大石,向着通话机砸了下去,将通话机砸成了粉碎,白老大的话,当然也听不见了!
我呆了一呆,自然知道他这样做法的意思,是不愿意撤退。我站了起来,道:“好,我们要大家拿出来看一看的东西是什么,该揭晓了!”
他点了点头,我们一齐伸出手来。
在我们伸出手来的时候,我们是还握着拳头的。然后,我们将手一松,各自向对方的手心之中看去。只见两人的手心中,全是一面小小的镜子!
白奇伟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变,道:“如果我们的想法不错的话,那么,这一次比试,又是不分胜负了?”我哈哈一笑,道:“以后还怕没有比么?”
白奇伟道:“既然我们两人的想法一样,那我们应该合作才是。”
我道:“我也正这样想,岛上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甚至整个岛上也可能陆沉,我们的动作,越快越好,但首先要等太阳升起。”
白奇伟点了点头。
我续道:“我的看法是,那白凤之碑上的孔眼,是向着东方的,在太阳升起之后不久,阳光一定会从孔眼中透过,从白凤之眼中透过的阳光,以镜子折射,引到朱雀之眼中去,令之在朱雀之眼中透过,再以镜子,引到白虎之眼,然后,到最后,从青龙之眼中射出的光芒,所照射的地点,便是正确的地点了。”
白奇伟点头道:“我想的也正是这样。”
我四面望了一望,忽然发现,就在附近的一个山头之上,几排树木,正在摇晃着。
我不禁陡地一呆,然而,就在我一呆之际,那几株又粗又大的树木,却像是被一只无形无质的手掌,当作小草一样地连根拔了起来,抛向一旁!
而紧接着,如同火车头一样,山头上的深坑之中,冒出了白烟,立即,巨响便传了出来,红光迸射,暗红色的岩浆,已像开锅一样地涌了出来!
这一切,可以说前后还不到一分钟!
我和白奇伟两人,都不禁看得呆了。
由于那个新爆发山头,就在附近,因此,我们所占的这个小山,也摇晃得特别厉害。而不断涌出的岩浆,向山下缓缓地泻来,眼看要将我们存身的这个山头,尽皆包围了起来!我立即向白奇伟望去。
只见白奇伟面色变了白,昂头望着天,道:“咱们如今,来比比勇气。”
我心中倒也的确十分佩服白奇伟的这股子劲,这股子硬干的劲,白奇伟总算也有可取之处。
我自然不甘示弱,道:“好得很。”
我看了看手表,离天亮还有些时,便向山下奔去,这时候,邻近山头的那个大洞,已越来越大,岩浆已不是涌出,而是喷了出来,我在向山下奔去之际,好几次,险些为岩浆或是激射而出的石块射中,我好不容易,来到了山脚下,只见岩浆已经涌了过来!
原来是一条小溪的地方,已经满是冒着火焰,流着死意的岩浆了!
我一见到这等情形,便知道极其可能,在两个小时,甚至不用两个小时,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头,便会全为岩浆所围,而没有了出路!
而且,附近的山头,既然已经冒出了岩浆,我们所在的那个山头。也是随时随地,可以冒出熔岩来的!我一面想,一面仍在接近着熔岩。
熔岩的温度,高达摄氏数百度,我未来到近前,已经是满面油光,身子热到了极点。我心中在急速地转念,思忖着是不是要立即召唤白奇伟,趁有退路之际离开。
当然,我知道白奇伟既是一味蛮干,我招他撤退,也非向他认输不可,这却是我所不愿的,然而,比起退路为熔岩所封来,是不是值得呢?
我正在想着,只听得白奇伟叫道:“快上来……快上来……”我昂起头来,白奇伟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道:“不必……等天亮了……”
我一个转身,向山头奔了过去,但是只奔了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了白素的声音,叫道:“理……”我一听得白素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我的耳中,不禁大大吃了一惊。
我连忙回过头来,只见白素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样子十分狼狈,正在如飞向山脚之下掠来,我连忙向前迎了过去,一面奔,一面叫道:“你怎么也……”
可是,我下面“来了”两个字,尚未出口,只听得泰肖尔岛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轰隆隆、轰隆隆的震动之声,而脚下的地面,更如同风浪中的小舟一样,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我因为正在向前飞奔,所以身子一个站不稳,便仆倒在地上。
我立即以肘支地一跃跃了起来,只见眼前,一片浓烟迷漫。在浓烟之中,隐隐可见远处冒起了两堆红色的、蠕蠕而动的物事,可知熔岩已不止从一个火山口处,冒出来了。
我一跃起来之后,立即大叫道:“白素!”
只听得就在我的身旁,也在同时,响起了白素的声音道:“斯理!”
原来我们两个人,相隔不到两尺,但因为天动地摇,浓烟密布,灼热的空气,涌挤而来,更形成了一股力量奇大的强风,令得树拔草偃。如果真有所谓世界末日的话,那么我们所处的这个环境,便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令得我和白素两人,相隔虽然只有两尺,却在相互大声呼叫。
我一听得白素的声音就在近侧,便立即转过身来,刚好,白素也转过了身来,我们两人,立即紧紧地拥在一起,白素喘着气,樱唇煞白,道:“……快走……快走!”
我忙道:“你来的时候,路上情形是怎么样?”
白素顿足道:“别再多问吧,总之,再要不走的话,就没有出路了!”
她一面说,一面便要拉着我向外走去。
我忙道:“不行,你哥哥还在山上哩!”白素立即扬头叫道:“哥哥,哥哥!”但这时候,岛上充满了不正常的旋风,白素的声音一发出来,立即便被旋风卷走了,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山头上。
我忙道:“不必多耽搁时间了,我上去叫他,你在附近,勘察退路。”
白素点了点头,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手,道:“你小心!”我一个转身,便向山头上冲去,速度之快,连我自己,也有点出乎意料之感。
我一到了山头上,便看到白奇伟正将马达灯,固定在“白凤”之眼上,电光由“眼”中射出,到达他挖出大铁箱的地方,他人已蹲在那地方,以一面小镜子,承接着光芒,将光芒反射到“朱雀之眼”中去,光芒已从“朱雀之眼”中透过,落在另一处地方。
他见我来,便立即道:“来得好,你快将那道光芒,以镜子折射到‘青龙之眼’,我已经算出,日光只有在如今灯光所照的这个角度,才能由‘白凤之眼’中射过。”
我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道:“你妹妹也来了!”
白奇伟道:“好啊,我们正少一个人帮手哩。”
我立即道:“咱们不找这个宝藏了,快撤退吧!”白奇伟抬起头来,道:“为什么,宝藏眼看就可以到手了,为什么不找?”
我道:“我上山来的时候,我们这个山头,也有的地方,在冒白烟,白素来时,已经十分困难,再要不走,我们都得在这里化为灰烬了!”
白奇伟突然“啊哈”一声,道:“我知道了,看你面色发青,你一定是害怕了,是不是?”
我不禁被他的态度和他的话,激得无名火起,道:“谁害怕了?”白奇伟道:“自然是你,你要走,你只管走好了!”
我实是忍无可忍,一跃而前,反手一掌,便已向他的肩头攻出,白奇伟身手一侧,一拳反击我的腰际。
我因为看出白奇伟其人,不可理喻,和他多说,只有多耽误时间,不如将之击倒,带着他下山,尽快离这个可以随时将我们化为灰烬的泰肖尔岛再说,所以我这一掌,出手极重。
但是,我在急切之间,却忘了白奇伟也是在中国武术之上,有着极高造诣的人,我是不能三拳两脚,便将他击倒的!
这是我所犯的最大一个错误。
因为,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对我们的逃生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而我和白奇伟两人,一动上了手,在山头之上,却足足打斗了十多分钟!
在这十多分钟中,虽然我占着上风,但白奇伟却是一直缠斗着,我们两人,都打得极其凶狠,直到再一下大震动,将我们两人震倒在地,我们才不得不停下手来,相互狠狠地对视着。
也就在此际,白素匆匆地奔了上来,她一眼便看出我们两人,曾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她柳眉倒竖,道:“你们还在打架?”
白奇伟冷笑一声,道:“好妹妹,没有将你的心上人打坏了!”
白素顿足道:“哥哥,山下面,已全是熔岩了,只有一处地方,还可以通行,但我看,不到两个小时,一定也被岩浆填满,你走不走?”
我竭力遏制着心中的怒意,道:“而且,岛上其它地方的情形怎样,还不知道,快走吧。”
白奇伟却一声冷笑,道:“半个小时,再有十分钟,我便可以发现宝藏了,谁害怕的,谁就请便,又没有人拉住你们!”
白素失声叫道:“哥哥!”
白奇伟冷冷地道:“你心中那有什么哥哥,当心你的卫先生,莫给他吓破了胆!”
在这个时候,我犯下了第二个错误,我怒不可遏,和这个性格近乎疯狂的白奇伟斗起气来,一声冷笑,道:“笑话,看看我和他两人,是谁先害怕,谁先想离开!”
白素稍一失色,失声道:“你们两个人,可是都疯了么?”
我不再回答她,一个箭步,来到了“白虎之眼”的那块石碑之旁,喝道:“将灯光折过来!”
白奇伟蹲下身去,移动着小镜子,对于在一旁失声叫嚷的白素,一点也不加理睬。
我看到白奇伟的面上,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神采,我心中也不禁有一点后悔。但是我却不能再退缩了,因为我实是无法忍受白奇伟狂妄的态度。
不一会,光芒已经从他手上那面小镜子中,折射了过来,从“白虎之眼”中穿过,落在一处地方,我赶到了那个地方,取出小镜子来,光线射在镜子上,立即反射了出去。
这时候。我移动着镜子,令那股光线从“青龙之眼”中。射了出去!每块石碑的“眼”中,都有光芒透过,正合了“共透金芒”这一句话!
我定眼从“青龙之眼”中透出的光线看去,只见光线停止在一块岩石上。那块岩石的位置,是在这座山头唯一的一面峭壁之上。
这山头的上面,都十分平坦,上落也容易,要不然,里加度也没有法子将掘土机搬了上来,我和宋坚,也不能滚下山去逃命了。但是。那山头却有一面峭壁,而且,十分陡峭。
我和白奇伟两人,一见光线落在那块岩石上,都一齐叫了一声,向那块岩石扑去。
我们扑到了一半,只见人影一闪,白素已经拦在我们的面前。
我立即停下来,但是白奇伟却身形一侧,绕过了白素,继续向前扑去!白素道:“你们究竟是不是疯了!”我沉声道:“刚才的情形,你是看到的了,我有什么法子!”
我一面回答白素的话,一面抬头向白奇伟看去,只见白奇伟已经来到了那块岩石的旁边,正抱住了那块岩石,在用力摇晃。
也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这时候,根本是整个山头,都在动摇,我竟看到,在白奇伟的摇晃之下,那块大岩石,正在动摇。
我连忙飞奔着向前赶去,也就在我将要赶到之际,突然间,又是一阵轰隆隆地响处,整个山头,都动了起来,我被一股不知由何而来,不可抗拒的大力,掀翻在地。也就在此际。我看到那块大石,陡地向峭壁下跌了下去。
而由于白奇伟本来,是抱住那一块岩石的,所以,他虽然松手得快,但是被那块岩石,向下跌去的势子一带,再加上山头在震动不已,身子向外一斜,也向峭壁之下跌去!
我一见这等情形,没命也似,向前扑去,手伸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不知是由于我用的力道太大,还是他下跌的势子太猛,我伸手一抓之间,虽然将他的衣服抓住,但是“哇”地一声响过处,他衣服,却裂开来!
衣服一裂,白奇伟的身子,自然仍向下跌了下去,但是,却总算给我阻了一阻下跌的势子,我再伸手一捞间,恰好来得及将他的足踝抓住。
但是这一来,我的身子,却也被拖得向前一俯,几乎跌下峭壁去。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足踝,不敢放松,俯首由下看去,只见白奇伟也正扬起头来看我。
他的身子被倒吊着,一点凭借也没有,若不是我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的足踝,他早已向下落去了,而在峭壁之下,熔岩像小溪一样,冒出暗红色的火焰,在向前缓缓流去。
那块大岩石,已经落在熔岩之上,白奇伟落了下去,自然是尸骨无存!
所以,当白奇伟扬起面,和我打了一个照面之际,他的面色,显得十分尴尬。
我回过头去,叫道:“快来!”白素一个箭步赶到,和我两人,合力将白奇伟拉了上来,白奇伟向我望了一眼,像是要说什么话,但是,他却又没有说出来。
正在此际,只听得白奇伟叫道:“你们看!”
我们一齐循他所指看去,只见那块岩石坠下之后,原来耸立着岩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有着石级,通向下面去!
我和白奇伟两人,又互望了一眼。
毫无疑问,谁都可以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个洞,便是通向于廷文埋财富之所的。
但是,我们的发现,却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白素连忙道:“快走!快走!”但是白素尽管催促得十分认真,我和白奇伟两人,却都默然不应。白素急道:“你们究竟怎么啦?”
白奇伟吸了一口气,道:“妹妹,我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卫大哥调派如何?”
白素直视着我,道:“你别再发神经了!”我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火焰的灼热的味道,也充满了死亡的危机。
我的心中,实在也难以决定!
试想,我们费尽了心机,经历了多少斗争,才得以找到了那笔财富埋藏的正确地点。眼看一笔庞大已极的财富将可以落入我们的手中了,如果就此离去,实在难以甘心!
但是,眼前的情景,又是如此危急,迟一分钟走,危险的程度,便增加一分!
白素见我们两人,尽皆不出声,怒极而笑,道:“亏你们还是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决定不下的?要钱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
我立即道:“你这话可不对了,钱又不是我们自己的,奇伟可能还有份,我连份儿都没有!”白奇伟叫道:“卫大哥,咱们别听妇人之言!”
白素“呸”地一声,道:“哥哥,你胡诌些什么,你得想想,若是你死在岛上,爹那么大的年纪,怎受得起打击?”
白奇伟道:“爹是奇人中的奇人,他什么打击,都受得起的!”
我听到他们兄妹两人,在这样紧要关头,还在争论不休,心中实是又好气又好笑,忙道:“有时间争论,不会去寻一寻么?”
我的话才一出口,整个山头,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震动!
我们三人,本来就是站在那个地洞的口子上的,山头一阵震动,我们三人,都站立不稳,身子一侧,便向洞中跌了下去。
我们三个人,一齐跌进了洞中,我首先一个翻身,跃了起来,但也已滚下了十七八级石级,已经来到了洞底上,白奇伟“哈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妹妹,你也不必反对了!”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和白奇伟两人,早已四面察看形势。
石级下面,乃是由大石块砌成,不过丈许见方的一间斗室。
在那间石室中,除了一个壁角上,堆着三只老大的麻袋之外,空无一物,而石室的四壁,也全是石块,看来毫无别的通道。
这时候,虽然我们身在这间石室之中,但是山头的震动,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到,我们像是被关在一只笼子中,而那只笼子,却在不断地震荡一样,我们三人,都在东跌西撞,才能站稳身子。
白素大声道:“什么也没有,我们该走了,再迟,什么都来不及了!”
白奇伟面上露出不可相信的神色,不断地道:“什么都没有,不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啊,不应该什么都没有啊!”
我心中也是奇怪之极,因为我们所发现的一切,无疑是正确的埋藏宝物的地点,但是何以,斗室之中,只有三只麻袋呢!
我一想到麻袋,心中便猛地一动!
那三只麻袋,涨鼓鼓地,塞满了东西,又何以见得麻袋中的,不是财富呢?宝藏是不一定要放在藏宝箱中,也可能放在麻袋中的啊。
就在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素已经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向外拖去,白奇伟望着我苦笑,道:“卫大哥,不得了,还未曾拜堂,便打老公了!”
白素怒道:“哥哥,到这时候,你还在瞎嚼什么舌根子?”
我的一面身子,被白素拉得向后退去,一面伸出手来,指向那三只大麻袋,叫道:“奇伟,那三只麻袋!”
白奇伟显然未曾明白我的意思。他正站在那三只麻袋的旁边,一听我指着三只麻袋叫喝,提腿便是一脚,踢在一只麻袋之上,道:“冒着生命危险,却得了三只……”
他下面的话,尚未讲出,便突然收住了口。
而在那霎时之间,我和白素两人,也不禁为之旋地一呆!
只见那只麻袋,被白奇伟踢的一脚,滚动了一下,麻袋缝上的麻绳,立时绷断,从麻袋中滚出来的,全是一扎一扎的美钞!
白奇伟呆了一呆之后,立即俯身,拾起了两扎来,叫道:“五百元的,一千元的,全是大面额的美钞!”在那一霎间,我也呆了。
因为我们事先,虽已料到了这一笔财富,为数十分地庞大。
但是我们却未曾料到两点。第一,未曾料到会全是现钞。那当然是于廷文昔年南来之际,已将一切的宝物,都变成了美钞的缘故。
第二、我们未曾料到,现钞的数字,竟然会庞大到这一程度!
五百元面额的,一千元面额的美钞,一百张一扎,装满了三大麻袋!我相信除非是银库的管理人,否则,实是任何人难以有机会见到那么多的现钞的!
我们三人,在发现了那三麻袋美钞之后,不知不觉地发着呆。
这一段时间,大约有十来分钟,而我们都几乎忘了环境之险。
我们三人之中,还是白素最先省起,猛地叫道:“还不走么?”
在我们未曾发现这笔财富之前,心中只是记挂着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不应该就那样半途而废,所以对于白素的催促,总是未曾放在心上。
但这时候,我们两人,一听得“还不走么”四字,却不由自主,一齐跳了一跳,白奇伟连忙负起了一只麻袋,道:“一人一只,快!快!”
既然财富已被发现,带不带走,都是一样,白素自然也不会反对。
我们三人,一人负着一只麻袋。那一麻袋美钞,大约在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上下,若不是我们三人,都自小便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的训练,如何负得它动?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地洞,又站在山头之上。
然而,我们尚未起步向山下走去,只是四面一看间,我们都不禁呆了。
从我们被震跌下那山洞,到如今负着美钞,又到了山头,其间只不过是半小时不到的时间。然而,就在这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中,泰肖尔岛上的情形,竟已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我们所站的这个山头上,已经没有什么树木了,放眼望去,浓烟四起。向下面看时,许多地方,都在蠕蠕而动,暗红色的岩浆,几乎已经截住了每一个去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倒是白素显得最是镇静,她立即道:“跟我来,刚才,我曾勘探到一条道路,这时大概还可以通行。”
我们立即跟在她的后面,向山头之下奔去,一路上,跃过了几道大裂缝,裂缝中,“嗤嗤”地冒着白烟,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熔岩像是伦敦火车站的路轨一样,纵横交错,四面八方全是,向前流动着,但奇怪的却是,各有各的“路线”,并不混乱。
如果这些熔岩,不会威胁我们生命的话,那的确是一种空前未有的壮观,有好几次,我们不得不跃过一道一道,宽有三五尺的熔岩,向前觅路。在熔岩上跃过之际,我们都有自己已经是烤饼的感觉。
到了山脚下,又走了五分钟,白素才道:“你们看!”
我们循她所指,向前看去,只见她所指的,是一道土岗。那道土岗蜿蜒向前通去,因为高出地面四五尺,所以,土岗上面,还没有熔岩。
我们心中一喜,白奇伟一声欢呼,身形一展,已经跃上了那土岗,向前疾驰而出。我和白素,也跃了上去,我问道:“这土岗可以通向何处?”
白素显然还在负气,道:“别问我,我们离不开这个岛,也不是我的错。”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真的要是离不开这个岛,那我们自然是百死无生了,多难过着急,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不如将心情放乐观些好,因此,我便笑道:“我们离开了岛,第一件要办的大事是什么?”
白素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呸”地一声,并不回答,便向前奔出。转眼之间,我们已到了那土岗子的前面。
向前望去,我们不禁放下心来,因为前面,呈现着一片绿色,看情形地面上连裂缝也没有,树木也未曾被连根拔起。
我们三人,一齐向前奔驰着,越是接近海边,我们便越是兴奋,因为我们,终于将可以离开泰肖尔岛了——不是空手,而是带着当年由青帮司库于廷文经手埋藏的巨大财富!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其宽无比的熔岩,就横亘在我们的前面!
而到了这地方,地面的震动,也是剧烈到了极点,我们简直不是向前走着,而像是被地面的震动,推得向前,跌出去的。
前面有熔岩阻路,自然难以越过。我们又顺着这道熔岩的去向,飞奔而出。
因为熔岩前流的速度,并不是太快,如果我们追上了它的头,便可以绕过去了。
奔出了几十步,我们已到了那股熔岩的尽头。
这时候,我们三人,都已经满身大汗,额上更是汗如雨下,连视线都为之迷糊了。我们索性不去抹汗,因为抹了也没有用,转眼之间,汗又淌下来了。
找到了熔岩的尽头,我们便立即绕了过去,向着海边奔去。
我喘着气,道:“奇伟,如果我们出不了这个岛,那其错在我了。”
白素道:“关你什么事?”她显然还在责怪她的哥哥。而白奇伟则一声不出,只是向前飞奔,我们只拣高地走,没有多久,便已经可以看到海了!
白奇伟一马当先,奔上了一个土墩,停了下来,大声欢啸!
我们离海只有百来码了,实在也值得欢啸,我和白素,来到了那土墩上之后,也停了下来。
我们都望着海,都想立即便可以带着三麻袋美钞,离开泰肖尔岛了。
然而,一切的变化,都是那样地突如其来,在几秒钟之内,就已经什么都不同,什么变化都完成了!
我们首先,只觉得异乎寻常的一阵震荡,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们三个人,一齐仆在地上。当我们再站起来时,我们发觉,我们所站立的那个土墩,四面全被熔岩所包围了!
包围着我们的熔岩,宽达十公尺,土墩上的草木,迅速地焦黄。
那种死亡的灼热,那种难以想象的旋风,令得我们在片刻之间,不知怎样才好。
海就在面前了,海水也十分平静,但是我们,却陷入了岩浆的包围之中!还幸亏我们在土墩上停了一停,要不然,这时候我们已被熔岩吞没了!
白奇伟回过头,向我望来。白素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平静,道:“还是那句话,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白奇伟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素一耸肩,放下肩上的麻袋,道:“这三大麻袋美钞,可以供我们垫脚!”
我和白奇伟两人一听,不禁呆了!
但是,土墩上连石头也没有一块,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实是别无他法!白奇伟叫道:“不!”但是白素一挥手,已将她手中的麻袋,抛了出去,落在丈许开外,我立即飞身跃起,落在她抛出的麻袋之上,手一振,又将我肩上的麻袋,向前抛去。白奇伟一声怪叫,连跃而下,和我站在同一只麻袋之上,抛出他的那一只麻袋,白素也在这时,跃了过来。
靠着那三麻袋美钞的垫脚,我们总算跃过了这一道宽达十公尺的熔岩。
我们向前奔出了十几步,回过头来,那三麻袋美钞,正在发出老高的火焰。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珍贵的火焰了!
尽管我们想凭吊一番,但我们却不敢久留,奔到了海边,向环形岛游去。
我们离开了泰肖尔岛,但却是两手空空!
两天后,我们一行人,回到了马尼拉。四天后才回去。宋富在下机时,拍了拍我的肩头,道:“我答应过告诉你一个秘密的,那就是近几年来,活跃国际的大毒贩就是我!”
我陡地呆了一呆,宋富又道:“我决定洗手了,一个月后,你可以向警方报告,说消灭了这庞大的贩毒机构,是你的功劳!”
我和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依依说道:“祝你和红红快乐。”
他和红红,连停都不停,就马上联袂飞往东京去了。
我回到了家中,白老大仍旧过着他地底的生活,白奇伟和我已言归于好,但是和白素却还时时争论。
争的当然还是泰肖尔岛上的事,一个说如果听他的,便能将钱带出,另一个则说不听他的,只怕连人也变成灰烬了。
我则保持“中立”,因为这两个人,谁也不能得罪,白素已俨然是我的未婚妻了,你敢得罪未婚妻和未婚妻的哥哥吗?
(全书完)
宋富也没有异议,我们四人,沿着海边,走出了几十码,寻到一条羊肠小道,向一个山头上爬去,不一会,便到了山顶。
向下看去,只见岛上所有的建筑物,似乎全都毁去了,而整个岛上,却静悄悄地,像是一个人也没有。那个“火山口”中,兀自在冒着浓烟。
宋坚呆了一呆,道:“难道那两下爆炸,竟不是人为的么?”
宋富自言自语道:“没有可能!”
红红问道:“那么,制造爆炸的人呢?”
我们都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宋富道:“我们先到那火山口去看看再说!”
他说着,首先便向山下,冲了下去,我跟在他后面,很快地便来到了山脚下,正待向那个有火山口的山头奔去,忽然,听得“拍”地一声,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落在我们的身旁。
我们立即循声看去,在我们转身去观看之际,宋富已经立即拔枪在手!
但是,在一看之下,我们都不得不举起手来,宋富也只得悻然地将枪弃去。
只见居高临下,在两块大石的中间,白奇伟握着一柄手提机枪,正指着我们。
看白奇伟的神色,像是十分憔悴,但是他手中有着这样厉害的武器,而且,和我们相隔甚远,他恰好将我们制住,而我们却难以向他扑过去!
我们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奇伟哈哈大笑,向天扫射了一排子弹,岛上本已十分寂静,这一排子弹声,听来更是惊心动魄,白奇伟笑道:“各位忙了几天,结果仍旧一样,一齐落在我的手中!”
宋坚道:“奇伟,快放下枪,令尊也到这里来了!”
白奇伟又是“哈哈”一阵笑,道:“他老人家如果来的话,那么到了这里,你们已经死了,是被胡克党徒杀死的!”
白奇伟对“被胡克党徒杀死的”那句话,说得语音十分重。
剎那之间,我们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那显然是白奇伟已下定决心,要将我们杀死,那时我们的死,算在胡克党徒的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他却可以置身事外!
我素知白奇伟的阴险奸诈,心中虽然愤慨,但是不感到什么意外,宋坚则怒喝道:“奇伟!”
白奇伟“哈哈”大笑。
白奇伟的手提机枪的枪口,已经向下压来,渐渐地对准了我们,手指也慢慢地紧了起来,宋富一声大喝,待向前冲去,但却被宋坚一按,喝道:“伏下,滚开去!”
我连忙伸腿一勾,将红红也勾踢在地,我们四人,一齐倒在地上,准备向外滚去,以作万分之一机会的逃走之举。
但是,就在此际,却听得斜刺里,传来了“嗤”地一声响。
那一下声响,来得急骤之极!几乎是在同时,“铮”地一声,白奇伟手中的手提机枪,已被什么东西击中,向上猛地一扬。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剎那间,一排子弹,呼啸而出,但因为枪口向上扬了一扬,所以一排子弹,都在我们头上掠过。
而紧接着,又是“嗤”地一声,这一下,我们都已经看清,一点银星,奔向白奇伟的手腕,激射而出,去势之快,无以复加!
白奇伟向旁一避,未曾避开,手腕已被击中,痛得他“啊”地一声,怪叫起来,手中的机枪,也落下来,我、宋富、宋坚三人,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向那柄机枪扑去。
但是,我们三人的身法虽快,却还不如另一人快!
那人从草丛中掠了出来,身如轻烟,贴地掠来,我们只觉得眼前一亮间,那人已将手提机枪,抄在手中,我们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站定身形,定睛看时,只见那人,白裤绸衫,长发垂肩。不是别人,却正是白素!
我们呆了一呆,尚未出声,已听得白奇伟失声道:“妹妹!”
白奇伟这一声“妹妹”之中,实是充满了惊骇之意!白素回过头去,道:“哥哥,你好事也干得太多了!”宋坚忙道:“令尊也来了么?”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我也来了!”
我立即听出那是白老大的声音!
我连忙迎了上去。道:“我们早就猜到,那是你的妙计了!”
白老大向我笑了一下,道:“你们辛苦了!”
白素一出现,白奇伟的面上,便一阵青一阵白,这时,白老大一现身,但是却又看都不向他看一下,白奇伟更是面色难看之极!
白老大和我们都握了手,伸手在宋富的肩头上拍了拍,道:“你果然和你大哥一模一样,那二十五块钢板,被你设计取去,我佩服得很!比你大哥强得多了!”
刚才,宋富和白老大,在握手之际,还显得十分勉强,但这时听得白老大如此称赞他,却喜得哈哈大笑起来,道:“白老大太客气……”
白老大笑道:“宋兄弟,你说是不?”
宋坚道:“确然是,其实,他一直比我强,只不过脾气执拗些罢了!”
宋富不断笑着,显得他心中,十分高兴,可能他一生,从来也未被人如此称赞过,当然,更重要的是称赞他的人,是极有身分地位的白老大。
我们说笑了一会了,宋坚道:“老大,这次我们争夺这笔财富,各出奇谋,奇伟虽然做得过份些,但年轻人难免有争胜之心的……”
白老大一听得宋坚说起了白奇伟,面色立即一沉,道:“宋兄弟,这畜生如此不肖,不能留了!”
我们一听得白老大威严无匹地讲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都不禁吃了一惊,白奇伟的面色,也为之一变,但是随即他面上,又现出了极其倔强的神色来,叫道:“如果我做得过份,他们早已没命了,好几次落在我手中的,不是他们是谁?”我一听得白奇伟如此说法,心中也不免生气,冷冷地道:“白兄,你也曾落在我们手中多次,难道你竟忘了么?”
白奇伟“哼”地一声,道:“刚才,若不是阿爹赶到,你们又怎么样,可知……”
他话还未曾讲完,白老大便厉声吼道:“住口!”
白奇伟一挺身,道:“不说便不说!”
白老大面色铁青,道:“你这畜生!”他一面骂,一面反手便掴,但宋富却立即身形一晃,手伸处,将白奇伟推了开去!
同时,他左腕翻处,一掌迎了上去!
两人手掌相交,只见宋富“腾”地一声,向外跌出了一步,白老大却仍是兀然而立!
宋富的神色,微微变了一变,道:“白老大,且慢!”白老大道:“宋兄弟,你要为这畜生说情么?”宋富道:“白老大,他年纪已不小了,纵使有错,也要责得令他心服!”
宋坚忙道:“说得是。”宋富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令他,心服口服。”宋坚忙道:“你既有办法,还不快说?”
宋富一笑,道:“我看,奇伟老弟,主要还是对卫兄弟不服气,是不是?”
白奇伟冷笑一声,低声自言自语道:“卫斯理是什么东西?”我勃然大怒,正待发作,但是只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按到了我的手背之上。
我抬头一看,只见白素已站到了我的身边,将手放在我手背上的正是她,她向我微微一笑。我自然可以意会得到。在她那一笑之中,不知包含了多少由别离以来,要向我倾诉的话!
我满腔怒火,剎那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只听得宋富道:“奇伟老弟,你并未曾找到那笔财富,是不是?”
白奇伟悻然地“嗯”了一声。
宋富又说道:“白姑娘和白老大,是否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白老大和白素一齐摇头道:“没有。”宋富道:“这就好了,奇伟老弟和卫兄弟,两人不妨各自殚智竭力,去思索那笔财富埋藏的地点,以争长短,谁先想出来,谁便得胜!”
我一听得宋富如此说法,心中不禁一怔。因为,那笔财富,究竟是被于廷文藏在什么地方,我实是毫无头绪!我立即向白奇伟看去,只见他也大有意外之色,我知道他也一样不知道。
既然大家都是茫无头绪,我又岂甘示弱?因此我立即道:“好,这可比动手脚文雅多了!”
白奇伟立即道:“好就好!”
宋富一笑道:“好,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我看,我们大家,也可以思索一番,但是却不能将想到的讲给奇伟老弟和卫兄弟听。”
白老大点了点头,道:“让他失败一次,也好挫挫他的骄气,别让他自以为自己不可一世。”
白奇伟道:“阿爹,你说我一定不如人家么?”
白老大苦笑道:“你能够比得过人家,我欢喜还来不及哩,只怕你不能!”
白奇伟不再说什么,宋富道:“我们该向那有石碑的山头下去了。”白素道:“我们带来的东西食物,也全在那个山头上。”
一行众人,一齐向那个山头走去,一路上,我们向白老大说起了经过,白老大和白素两人,也讲述了他们赶来此处的经过。
原来,我们四人,才翻上环形岛的山头,看到两枚水雷也似的浪花,就是白老大和白素两人。那是白老大设计的一种小型水中推进器,负在背上,可以令人在水中迅速的前进。
而白老大在那个火山口中,布下了大量的烈性炸药,又在海边上,也布下了炸药,同时爆炸,看来当真像真的火山爆发一样。
我看到白老大在讲述的时候,宋富好几次待要开口说话,但是却终于未曾出声。
我知道宋富是想说,这样做法,是可能令得静止了的火山复活的那件事,他终于未曾说出来,当然是为了尊重白老大。
我们到了那个山顶上,天色早已黑了。
在山头上,白素和白老大两人支起的帐篷,刚好给咱们用,白素和红红两人,有说有笑,显得十分亲热,我们燃着了一个大火堆,围着席地而坐,吃饱了干粮,在宋富和白奇伟的谈话之中,我才知道,白奇伟和里加度两人,提起了那只大铁桶,用尽心机,打了开来,箱内却是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里加度一怒之下,将白奇伟关了起来,因为两次爆炸,震毁了建筑,白奇伟才得以脱身,他根本不知白老大和白素已经来到,他是在前往查看火山口的途中,和我们遇上的。
我们谈说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夜。
白素和红红两人,已经进了一个帐蓬,我们几个人,都准备露天而卧。
在这时候,突然,远处响起了“隆隆”的巨响,那声音,十分沉闷,起自地底,震人心弦,紧接着,便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冒起了一道红光,笔也似的一道,冲向霄汉!在那一瞬间,我们都为之呆住了!
那一道红光,不一刻,便自隐没,而又传来了一阵嗤嗤之声,有许多浓烟,喷向半空。那种隆隆之声,也静了下去。
我首先道:“是那个火山口!”
白素也从帐蓬中走了出来,道:“爹,可是炸药未曾全部爆发,留到现在么?”
正在说着,又是一阵“隆隆”声,从地底下,传了过来,整个山头,都像是在震动!白老大霍地站了起来,道:“不是,是我曾经预料到的最坏情形出现了!”
宋富道:“火山真的爆发了!”
我们都静了下来,这时候,却又没有再听得有什么声音,只见从那个火山口处,浓烟却在不断地冒着,我连忙道:“我们快撤退吧!”
白老大等人,尚未出声,只听得白奇伟冷冷地道:“卫斯理,你不敢和我比试下去了么?”
白奇伟正站在一块石碑的面前,冷冷地望着我。
我明知在这种时候,和他去意气闹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但是我却绝对无法忍受他那种盛气凌人的神情,我冷笑了一下,道:“好,那么,我们两个人留在这里,其余的人先撤退好了。”
宋富站了起来,道:“我对火山还有点经验,让我先到火山口去看看情形如何?”
宋坚道:“兄弟,小心!”宋富道:“大哥,你放心!”
他们两人的对话,虽然简单,但是充满了友爱之情。红红自在帐蓬内,头却伸了出来,叫道:“教授,等一等,和我一起去。”
宋富笑道:“你不能去,怕烧焦了你的头发不好看。”红红大声道:“不行!”
我忙道:“红红,别任性,宋兄弟去去就来的!”红红这才老大不愿意地点了点头。宋富向山下跑了下去。我们都不出声,白奇伟绕着那四块石碑,团团地转着,显然他不准备放弃任何的时间,去思索这一个问题,以求胜过我。
我知道白奇伟的智力过人,我当然不愿意输在他的手下。
因此,我也向旁走了出去,背负双手,苦苦思索。
我知道,宋富在提出这个办法之际,心中也是希望我获胜。
但是,他又怎知我一定能获胜呢?莫非他在那小岛上曾说过,“共透金芒”那一句话,真的是藏宝的关键,而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难以弄懂。
我一个人,踱来踱去,足足踱了一个小时。而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在这一个小时,我思路被远处传来的隆隆声,打断了两次。远处的火山口,看来已经现出了一团暗红。又过了半个小时,宋富才回到了山头上,他的面色,十分难看,道:“情形不十分好。”
白老大忙道:“怎么样?”
宋富道:“光从那个火山口,还看不到什么厉害,和普通的小型火山爆发差不多,即使有熔岩,也不足为害,但是我在一路上,却发现有三个地方,裂开了七八码长的裂口,有白烟冒出!”
白老大吃了一惊,道:“你是说,这整个岛下,也是一个火山口么?”
宋富道:“我不敢肯定,但是看这情形,却是十分像。”白老大来回踱了几步,道:“我看,还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的好。”
宋坚忙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是真的要看白奇伟和卫兄弟两人,争强斗胜,还不是为了七帮十八会弟兄的这笔财富?要走就一齐走。”
白老大道:“我相信,如果真的岛下有火山口的话,我们到时,根本没有机会!”
我扬头向白奇伟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我不走!”
白素叫道:“你……”
我望着白奇伟有些微微变色的面孔,道:“留在这里,不仅可以比比智力,也可以比比勇气!”
白素叫道:“那是匹夫之勇!”
我笑道:“是不是情况真的那么严重,还未可逆料哩!”
白素顿足道:“阿爹,你看他!”白老大道:“别吵,我们且等到天明再说,看看是不是会有意外的变化。”宋坚道:“今晚上……”白老大道:“我看今晚绝不会有什么剧烈的变故的。”
宋富道:“不错,我们且等到天明再说,别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白素坚持道:“我始终认为,咱们不值得冒这个奇险!”我想了一想,道:“这险是值得冒的,但是却没有必要这么多人,一齐冒险,我看,还是留我和奇伟两人在这里好了。”
白老大目视宋富,道:“宋兄弟,你刚才勘察的情形,究竟怎样?”宋富苦笑了一下,道:“白老大,你该知道,火山和女人一样,是最难捉摸的,一分钟之前,平静无事,一分钟之后,便能毁灭一切!”
白老大来回踱了几步,便道:“好,那我们便先撤到环形岛上去,留卫兄弟和奇伟两人,在这个岛上,但如果情形一有异样的变化,你们两人,也必须立即撤退!”
白素道:“爹,照我说,他们两人的意气之争,不继续下去也罢。”
白老大向我望来,显然是他心中也有这样的意思,如今是正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在经过刚才和白奇伟的争持之后,早已决定了绝不示弱,因此忙道:“如果白兄认为不必坚持,我也就不会反对!”
白奇伟身在两三丈开外,立即大声道:“才讲得好好地,谁又想反悔?”
白老大面色一沉,道:“好,那我们先离开泰肖尔岛再说!”白素面上,现出了极其忧虑的神色来。其实,我焉有不知道留在一个火山已在开始蠢动的岛上,是危险之极的事?
但是,连白奇伟都表示了不畏惧,我又岂能怕事畏缩,我向白素走了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如果情形不妙,我一定不争这口闲气,尽快离开泰肖尔岛!”
白素勉强一笑,四面一望,只见众人正在收拾着行囊,准备离去,并没有注意我们,她便低声道:“你可有头绪?”
我摇了摇头,白素道:“我和爹都研究过了,认为关键,在于‘共透金芒’这四个字,而且……”白素显然还有些心得,想要再讲下去,但是我却立即阻住了她的话题,道:“你别说了!”
白素愕然道:“为什么,这对你有利啊!”
我道:“不错,但是我和你哥哥的斗智,却要公平才行,我不想占他的便宜,因为我自认绝不会比他差,胜也要胜得心服!”
白素望了我半晌,面上现出了十分钦佩的神色,最后,低下头去,道:“我总算没有识错人!”她一面说,一面双颊又自飞红起来,娇羞一笑,翩然向外,奔了开去,我只觉得心头有着说不出来的甜蜜,望着她忙碌收拾行囊的背影发怔。
没有多久,他们已经下了那个小峰,离开了泰肖尔岛了,我站在山头上,一直看他们走得看不到了,才转过身来,只见白奇伟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事,像是根本未曾注意一样。
他以一只手指,插在那块刻有凤凰图形的石碑的那个小孔之中,双眉紧皱,苦苦地在思索着。
我看到他那样用心,也立即将野马似的思绪,收了回来,因为我绝不想落在白奇伟之后,而白奇伟已经思索了一两个小时,我却还未曾开始探索,非加快追上去不可了!
我也踱到了一块石碑附近,停了下来。
那块石碑上刻的,是龙形的图案。我手抚摸着石碑,心中翻来覆去地念着那二十五块钢板后面所刻的几句话,念了十七八遍,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我也同意,这几句话中的关键,是在于“共透金芒”这四个字。
然而,“共透”是什么意思呢?“金芒”又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说“金芒”是代表着光芒的话,那么,“共透金芒”,当然是那四个眼孔,一齐有光芒透过。然而,白奇伟照着这个方法,寻求到的地点,却是只掘出了一个空箱子。
我知道,于廷文当年,留下那几句话,一定是另有奥妙在内的,这奥妙,说穿了可能很简单,但在未明究竟之前,却又可能使人,绞尽脑汁。
我呆呆地站在石碑之旁,一面思索着,一面也学白奇伟,将手指插入龙眼之中,这本来是在无聊之际的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只是,我的手指,在孔眼之中,插了一会之后,我却忽然有所发现,我发现,我所插的那个孔眼,竟是斜的,所以,孔眼看来,是扁圆形,也更像是眼睛。因为孔眼是斜的,所以,前次白奇伟以电筒透过孔眼照射之际,光线才会投在远处的地面上。
那么,如果在石碑的另一面,以电筒照射的话,光线透过孔眼。便应该向天上投去了。那笔财富,当然不会埋在天上的。
但是,我们如今所立的这个山峰,却不是最高的,如果有强烈的光线的话,只能在透过那四个石碑的孔眼之后,会在另一个山峰上,出现一个焦点。强烈的光线,不是可以被称为“金芒”的么?
我心中不禁大喜,连忙踱出几步,在地上取起了白老大他们,所留下来的一具脚踏发电,电光十分强烈的电筒,将之搬到了青龙形的石碑之旁,踏动了摩电轮,电筒立即射出了一道强光来。
我的行动,引起了白奇伟的注意,他冷冷地向我,望了过来。
白奇伟冷笑了一下,道:“怎么,空铁箱还掘不够么?”我并不出声,先将电筒,凑在石碑正面的孔眼上,强光投在山头,那是白奇伟曾经掘过的地方。
白奇伟不住的冷笑着。然而,我立即身形一转,转到了石碑的反面。
我不断地踏着摩电轮,使得电筒的光芒,更其强烈,如同小型探照灯一样。
然后,我又将电筒,凑到了孔眼之上。
只见一道强光,向上直射了开去,在黑暗之中,划空而过,十分刺目,那道光芒,足足射出了两百多码,停在对面的山头之上。
我看得非常清楚,光芒停留的地方,长着一棵松树,松树下面,还有着一块十分平整的大石!
我心头不禁剧烈地跳动起来!
当我回头去看白奇伟时,只见他的面色,显得十分地难看。
我连忙又将电筒,搬到了虎形石碑之前,将电筒的光芒从孔眼之中,射了上去,只听得白奇伟“哈哈”大笑,我面上不禁一阵发热!
原来,那一道光芒,并没有如我所想象的那样,也照到了那棵松树之下大石上,而是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射了过来,连个落点也没有!
白奇伟笑了半晌,道:“空中宝藏,是不是?”
我冷冷地道:“和掘出空箱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奇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们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又苦苦地思索起来。
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的发现,已经接近了成功的边缘,可是,那由虎眼透过的光芒,竟向空中射去,宝藏自然不会藏在半空,这个方法,无疑是失败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一点钟了,我和白奇伟两人,却没有睡意,我们不住地踱来踱去,忽然之间,从地底下,又传来了一阵隆隆之声!
那阵隆隆之声,像是以岛上某一点作中心,波浪一样,向外扩展出去的!
而当隆然之声,传到我们的脚底之际,我觉得整座小山头,在轻轻地摇动。而紧接着,我们又听得一种异样的“嗤嗤”声,放眼望去,只见岛上有好几处地方,正冒出白烟来。
我还看到,我们所站的那个山头之下的一条小溪的溪水,迅速地在向下流下,像是溪底突然漏了一样,转眼之间,满溪的溪水,都不知去向,溪底的石块,丑恶地暴露在月光之下,许多蟾蜍,在漫无目的地跳着,发出“咯咯”的叫声。
我和白奇伟都同时注意到了那条小溪的溪水突然干涸一事,我们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讲不出话来,就在这个时候,白老大留下来的那具无线电对话机,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岛上怎么了?”
我道:“感到全岛都有轻微的震动!”
白老大又道:“没有其他的变化么?”我道:“有,一条小溪,无缘无故,溪水都干涸了!”
只听得宋富“啊”地一声,道:“那是地层已经变化,溪水从断裂的裂缝中泄走了!”
我又听得红红叫道:“表哥,你没有事么?”
然后,便是白老大的声音,道:“奇伟呢?”白奇伟踏前一步,道:“我在。”白老大道:“你还要继续留在岛上么?”
白奇伟浓眉轩动,吸了一口气,道:“是。”
白老大道:“好,可是如果再有变化,我命你们离开,你们一定要离开!”白奇伟道:“到那时候再说吧!”白老大“嗯”地一声,像是在对环形岛上的其他人道:“别对他们通话,打扰了他们的思绪。”
通话机静了下来,我又呆了一会,向小山下望去,月色仍是十分皎洁,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总有十七八处地方,是在冒着白烟的,而冒白烟之处,地上都有着又宽又深的裂缝。
那个曾被白老大投以巨量炸药的火山口处,另有一种沉闷的,如同密集的鼓声也似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了令人惊心动魄。
我知道,我们再在泰肖尔岛上耽下去,实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危机!
但是我却并没有就此退却的意思。
那不仅是为了好胜心,而且,还为了那一笔财富,如果火山爆发变成了事实,那么,这一笔惊人的财富,也将化为灰烬了!
我又回到了那四块石碑之旁,不断地念着那几句话,只见白奇伟蹲在地上,将那几句话,以小石块在地上划了出来,他写的是“朱雀之眼,白凤之眼,白虎之眼,青笼之眼,共透金芒,维我弟兄,得登颠毫,重临之日,重见阳光。”
他写完之后,也是一眨不眨地对那几句话看着,我走了近去,看了一遍,冷笑一声,道:“奇伟兄,你将第一句和第二句的次序颠倒了,第一句是‘白凤之眼’,第二句才是‘朱雀之眼’!”
白奇伟“哼”地一声,道:“那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的?”
我们曾力劝红红留在船上,但是红红却坚持不肯。我们已接近泰肖尔岛,我们的行动更其小心,只见那环形岛的缺口处。探照灯的光芒,照得海面全亮。
我道:“我们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翻山而过,另一个是潜水而入。红红,这两件事,你都不能胜任,还是回船上去吧。”
红红“哼”地一声,道:“爬山、潜水,随便你说,我有什么不行的?”我明知劝她不听的,也就不再多说。宋坚道:“我看还是翻山过去好些,但是翻过了山,一样要游水的!”
他一面说,一面望着红红,那意思也是劝红红不要前去,回到快艇上去。
红红哇呀大叫起来,道:“你们看我不会游水么?我非游给你们看看不可!”
宋富替她打圆场,道:“据我所知,红红的水性很好,定可以长途游泳。”红红得意道:“怎么样,可知公道自在人心。”
我们说着,将小划子划离了那个缺口,贴着岩石,停了下来,一齐弃船上岸,向峭壁上攀去。红红果然十分灵活,我们到半夜时分,已经翻过了山头。
一翻过了山头,我们四人,都看到海面之上。有一种十分奇异的现象。
那情形,像是有两条鱼,正在向前游着,激起一溜水花,但是,那溜水花的前进之势,却是快疾到了极点,竟像机器发出的一样!
我们都弄不懂那是什么玩意,正想仔细再看一看时,水花却已不见,看那情形,像是沉入了水中。
我向前望去,从那环形岛,游到泰肖尔岛,约莫七八百码距离。在健泳者来说,这样的一段距离,自然不算得什么。
我们向泰肖尔岛上望去,只见岛上灯光,明灭不定,但是却十分疏落。分明是胡克党徒,都已经沉沉地入睡了。从那种情形来看,胡克党的确不像是曾经发生过喜事,也就是说,事情可能真如宋富所料,那庞大的财富,并未出现!
我心中对宋富,也生出了钦佩之意。因为我和宋坚两人一见到那只大铁箱出现,都毫无疑问地以为,胡克党已得到了那笔财富。而宋富却比我们冷静得多。那或者是他不在现场,所以才保持了冷静的头脑的,所谓“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了。
我们很快地,就将不必要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放在一个岩洞中,宋富道:“我们能不能再穿这些衣服便决定我们能不能再活。”
我刚感到,宋富的话,往往显出极度的悲观,红红已道:“教授,你又来了,要知道这样说法,可一点也不幽默……”
宋富耸了耸肩,不说什么。
我们四个人,一齐跃入了海中,午夜的海水,给人以十分清凉之感,红红一入水,便以极其优美的蛙式,向前游着。宋富和宋坚两人,取的是传统的中国游泳法,前进之势,也相当快疾,我取的是最新的海豚泳法,当然更不会落在他们的后面。
当我们游出一二百码的时候,体力便是能否持久的主要因素了,红红的速度慢了下来,宋富拉住了她的手臂,他们两人才勉强跟在我们的后面。
又游了百来码,忽然听得泰肖尔岛上,响起了“轰”地一声巨响!
那一下巨响,震动之烈,实在是有点难以形容!
本来,海面之上,十分平静,但是这一下巨响一起,我们向前望去,只见泰肖尔岛上,好像火山爆发一样,石块、火光交炽着,漫天飞舞。而本来是极其平静的海面,也起了极大的波浪。
那种大浪头的力道,绝不是人力所能够抗拒的,一下子便将我们,冲回去了百来码,在我们被浪头冲倒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海水向我们的口中直灌,人也随着海水直上直下,此情此景,可以说已经到了地狱!
等我感到浪头的冲击之势,已缓和了下来,我才睁开眼来。
而我刚一睁开眼来,只见第二个浪头,足有三匹丈高,已挟着巨大已极的声响,向我们压了下来,我回头一看,只觉得我们这四个沉没在海上的“万物之灵”,和被孩童抓住放在浴缸积水中当作玩具的蚂蚁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分别!
我只听得一声:“我们四人靠在一起!”宋坚向我游来,我一伸手,拉住了宋富,我们四人,刚一靠在一起,那个大浪头,便盖了下来。
我们只觉得身子一直向下沉去,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耳际什么也听不到。
而接着,身子又突然被一股大力,抛了起来,抛得不知有多少高,我勉力睁开眼来,像是身在喷泉之中一般,接着身子又向下沉去!
这一次下沉,却并未曾再有陡下深渊的感觉,我们仍浮在海面上。
但是,离开泰肖尔岛,却已十分远了,我们已被浪头,冲回了那个环形岛上,我们四人,狼狈地爬上了岸,红红伏在岩石上喘气,连站都站不直,我们三个男人,当然比她坚强得多,一爬到了岸上,立即抬起头来,向泰肖尔岛上望去。
只见泰肖尔岛上,有两处地方,兀自在冒着浓烟,喷着火焰,发出轰轰之声,夹杂着嘈杂已极的人声,隐隐地还可以看到有人在奔来奔去。
我们三人,相顾愕然,隔了好一会,还是红红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坚道:“我们也不明白,大概是发生了两下爆炸。”宋富猛地一拍大腿,道:“对了,我们刚才,还在山顶的时候,不是看到两道十分异样的水花么?”红红道:“你说那是鱼雷?”
我忙道:“不可能,就算是菲律宾政府,也不会严重到出动潜艇的!”宋富道:“那么,这是什么爆炸?”
宋坚道:“或则是岛上的弹药库、汽油库起了爆炸,也说不定的。”我们一面说,一面望着泰肖尔岛,只见那两处地方的浓烟,越来越浓,而且,还传来了一种“隆隆”之声,那种声音,和打雷一样,但却并不是从天上传来的。而是从那岛的地底下传来的!
我心中陡地一动,道:“宋兄弟,你一定知道,这里乃是太平洋火山带的范畴。”
宋富道:“我也想到了,刚才那两下爆炸,是天然的而不是人为的。”
红红尖声叫道:“火山爆发?”宋富道:“可能是小型火山爆发,但也可能是大规模火山爆发的前奏。”我们听了,都沉寂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见许多小划子、小皮艇,从泰肖尔岛,一齐向外划来,为数约有八十艘之多,每一艘上,三五人,两三人不等。
那些皮艇划子,还未划出一二百码,一阵急骤的马达声,便响了起来,一艘快艇,冲浪而出,所过之处,溅起老高的浪花,将附近的十来个小划子,一齐掀翻,那快艇来到了环形岛的缺口,便停了下来。
快艇停下之后,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在快艇艇首,架着两挺重机枪,除了机枪手之外,另外还站着一个人,隔得很远,那人的面目,看不出来,只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扩音器。
我们正在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间,海面上已充满了里加度愤怒的声音。
里加度的声音,是从那扩音器中传出来的,只听得他怒跳道:“回去!回去!谁如果接近出口,我便下令机枪扫射了!”
可是,他尽管叫,有的划子,慢了下来,还有二三十个橡皮艇和划子,却仍然向前冲了过去,里加度不断地叫道:“回去!回去!”
但那些划子仍然是向前冲着。我们在这时候,已经看清,站着艇首的那个人,正是里加度,当然是因为泰肖尔岛上,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所以胡克党徒才准备仓皇离去的。
里加度作为首领,自然不希望因为几个小小的火山爆发,便失了他的部下,所以便拚命出声遏止,眼看那不听命的三十来只小划子,离开环形岛的缺口,已经是越来越近!
只见里加度突然一挥手,叫道:“开火!”
霎时之间,只听得惊心动魄的子弹呼啸之声,传了过去,而海面之上,水柱此起彼伏,蔚为奇观,小划子上,也有着零星的反抗枪声,但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所有不听命令的小划子,都沉下海底去了。
在划子上的那些人,自然也个个凶多吉少了,虽然是在月色之下,但是也可看出,海水上面,泛出了一片一片的殷红!
宋坚吸了一口气,道:“里加度的手段好辣!”
宋富道:“反正凡是胡克党徒,没有一个不是亡命之徒,死不足惜。”我道:“死在重机枪下的,怕不有三四百人。”
宋富耸了耸肩,道:“谁叫他们怕死呢?”
海上大屠杀停止之后,还有许多小划子,停在海面上不动,有许多还刚从岛上驶出来。又有三艘快艇,掠过了海面,和里加度的快艇,排成一字,封住了出口。那些快艇上的胡克党徒,分明全是里加度的死党了。只听得海面上又响起了里加度的声音,道:“大家快回到岛上去,除了这个岛,我们绝对没有第二个地方去!”
在一只离得里加度最近的小划子上,有人大叫道:“可是岛上火山爆发,咱们都得化灰!”
里加度厉声道:“这个岛的形状,这样奇特,本来就是火山爆发所造成的,但如今,泰肖尔岛上的,已经是死火山了!”
那人大叫道:“死火山怎会冒火?”更有的人叫道:“我们感到地在动,山在摇!”更有的叫道:“出去有生路,在这里是等死!”
里加度一声大喝,道:“我说守在岛上,谁要出去的,划船过来!”里加度的话一讲完,海面之上,传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紧接着,又是八挺重机枪一齐呼叫的声响,八条火舌,数十条水柱,任何不法之徒,看了也不免心悸!
八挺重机枪只响了两分钟。但是那两分钟,却比里加度讲上两个小时还有用,海面上的小划子,纷纷向泰肖尔岛上划去。
等到海面上的小划子尽皆不见之后,里加度的那四艘快艇,才向泰肖尔岛上驶去。
我们看到这里,心中都不禁大是高兴。宋富道:“如今,里加度是名副其实地住在火山上了。”我道:“不错,他在海面上,可以凭着八挺重机枪。便将部下镇住,但是他部下的陆续逃亡,只怕不可遏制!”宋坚道:“只要这样的小爆发,再有上两次就够了。”红红道:“你们的意见是,火山爆发对我们有利?”我道:“有利则未必,但至少对胡克党是大害!”
红红道:“那我们还到不到岛上去?”
我和宋氏兄弟想了一想,宋坚道:“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胡克党不待我们去下手,也必然瓦解的了,我们还是停下来看看情形再说的好。”
我道:“你们三人不妨留在这里,让我到岛上去看看,宋兄弟,你将‘冬隆尼尼’给我带去。”
宋富道:“为什么要你去?我不能去么?”红红失声道:“我也算一个!”宋坚道:“王小姐除外,咱们三人抽签!”
红红大声叫了越来,宋富忙道:“红红,如果我抽到了,我和你一起去,你能去的机会,反而更多!”红红这才点了点头,由她去做签,抽到长的,便独自到岛上去冒险。
抽签的结果,是该我到泰肖尔岛上去!
红红以一种十分可怜,几乎可以邀得任何人同情的眼光望着我。
她忽然之间,变得这样柔顺,当然是为了想我带她一齐到泰肖尔岛上去,但是我却连望都不向她望一下,一耸身,便已跃入了水中。
我一直向泰肖尔岛游去,在将近游到泰肖尔岛时,我才潜入了水中,直到摸到了岩石,我才冒出了水面,那是泰肖尔岛的侧面,我攀了上去,翻过了一座山头。
在山顶上,我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另一个山头上,在那山头上,一个老大的大洞,兀自在冒着浓烟。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明了。
我遥遥地望着那个山头,心想那一定是昨晚爆发的火山口了。
可是,我的心中,却又禁不住起疑。
我曾见过许多著名的火山口,包括死火山和活火山,它们的形状虽然不一,但是却毫无例外地有着一股死气,叫你一看便联想到死亡,和联想到自然界之大,而人类之渺小。
但是这个火山口却不大,这个“火山口”,其实只不过像是一个两千磅巨型炸弹所造成的深坑,我心中极度的疑惑,又来自昨晚我们在海面上亲身体会到那两个巨浪,如果不是火山爆发或是地震,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浪头呢?这里离海边很远,即使有巨型炸弹落在这里,海上也不应该会起巨浪的。
我一面想,一面望着那“火山口”。
只见围在“火山口”旁边的那些人,都不敢十分接近,而且是老远地指指点点,他们面上的神情,虽然看不清,但从他们的体态看,可知他们的心中,实是感到十分害怕。
我望了没有多久,就下了山,到了山脚下,有两个胡克党徒,迎面而来,我刚想闪身趋避,或是先下手为强时,那两人却一点也未曾注意到我,只是在经过我的身边时,以十分可怖的语调道:“末日来了!”说完之后,便和我错肩而过!
岛上的胡克党徒,不下千余,每一个人之间,自然也不可能全认得出,但生面人至少应该注意,这两个胡克党徒如果不是失魂落魄的话,自然也不会认不出我是他们从来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由此可见,岛上那一下火山爆发,实是给胡克党徒带来了莫大的恐怖,他们可能在想象泰肖尔岛会一下子便陆沉吧!
我想到了此处,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在太平洋火山带中,一个小岛的陆沉,根本是极其普遍的事情,绝不出奇。
我继续向前走去;碰到的胡克党徒,莫不是垂头丧气,不一会,我来到了岛上最大的建筑物——那座钢骨水泥的仓库附近。
只见仓库附近,聚集着不少胡克党徒,他们全都一声不出地望着那仓库。里加度是住在这所仓库之内的,他们的态度,当然是代表了对里加度的抗议。
里加度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仓库大门紧闭,在仓库顶上,架着重机枪!
我绕过了仓库,来到了码头边上,到了码头边上一看,我不禁呆了半晌,码头已经因为刚才惊天动地的变故而毁去了!
那两个蓄水池,也已不再存在,而两口深水井,有一口显然也已坏了,只有另一口,被草草地装上了一个泵浦,深水井是没有法子下毒的,我所需的妙药,“冬隆尼尼”,已起不了作用了。
我在泰肖尔岛上,到处走了近两个小时,由于整个岛已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恐怖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我的行动。
里加度和他的死党(我想至少有一百名左右),则将他们自己,关在仓库中,我不知道白奇伟在什么地方,也难以去探听他的消息。
我在岛上再耽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了,因此,便翻过了山头,游到了那个环形岛上,找到宋坚、宋富、红红三人,将我在岛上的所见,讲了一遍。
宋坚道:“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胡克党徒,迟早是会离开泰肖尔岛的!”
宋富道:“不错,但如果能再有两下类似的火山爆发的话,将会更快些,而这样的火山爆发,我相信是还会有的。”
他在讲到“火山爆发”四字之际,特别加重语气。我们都注意到了,我忙道:“宋兄弟,你讲得那么肯定,可是说刚才的爆发是人为的么?”宋富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道:“但是海上的浪头,怎么解释?”宋富道:“我们不妨等着,等下一次爆炸,便可以看清楚了,因为刚才一次,我们自己,也身在海中。”
我心中也不能确定宋富所说的是否对,但是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我看到的那个火山口,和以前所见的不同!
我们因为无法寻究水源来下毒,所以暂时便只能在环形岛上等着。
过了中午,突然,泰肖尔岛上,又冒了一股浓烟,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站定了,只听得“轰”地一声响,海面上,又起了一个大浪头。
在海面上浪头涌起之际,黑烟之中,才喷出火焰来,同时,隆隆的响声,也惊天动地。宋富拍手笑道:“这是什么人,使的好妙计。”
那时,我也看出,那火山爆发是“人为”的。因为,即使是火山爆发,也绝不能来得如此突然,而且,更不应该浓烟一冒起之际,海上便起了浪头。
但是这一点破绽,我相信即使是里加度,也绝不能够觉察,因为身在岛上,害怕还来不及哩!
那一阵的轰隆声,足足维持了半个小时,岛上已经浓烟四布。
红红却还不明白,连声向宋富追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宋富道:“一定是有人利用一个死火山口,放下了巨量的炸药,在制造假的火山爆发,在瓦解胡克党徒!”
他话才一讲完,宋坚便叫道:“一定是白老大!”
我也“啊”地一声,道:“除了他还有谁?”
宋富的反应却并不炽烈,道:“如果是白老大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他的计策虽妙,但同时却也冒着极大的危险!”
宋坚怪道:“什么危险?”宋富道:“如果被他们利用的那个死火山口,是具有活动性的话,那么,便可能引致真正的,极其严重的火山爆发和地壳的变动,这样的一个小岛,在几小时之内陆沉,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宋富的神色,十分严肃,又道:“很难说,有时事情凑巧起来,就会这样的了,尤其这里是太平洋火山带,十分难说,十分难说!”
宋富重复地讲了两遍“十分难说”,我也看出他不是在危言耸听。
而且,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实也没有危言耸听的必要!
我们正在商议着,只见海面上的浪头,已经渐渐地退了去,而泰肖尔岛上所传来的隆隆之声,也渐渐地低了下来。
在泰肖尔上,接着传来的,乃是嘈杂已极的人声,环形岛和泰肖尔岛相隔甚远,岛上的人声,传到我们的耳中,仍然是十分惊人。由此可知岛上数百胡克党徒,实在已吵到了天翻地覆的境地!
没有多久,只见许多小划子,又划了出来,而四艘快艇,又冲了出来,一切和第一次爆炸之后所发生的,完全一样。
所不同的是,站在快艇上首的里加度,形态也是十分慌张,而所有的小划子,却是不顾里加度的喝阻,一直向前冲了过去!而且,有几艘小划子上,也配备着轻机枪,在接近快艇的时候,小划子上的机枪,便向快艇,剧烈地扫射起来!
里加度在胡克党中,虽然具有极高的威信,但是这一班亡命之徒,实则上却全是胆小鬼,在两次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他们只当泰肖尔岛,随时随地,可能化为灰烬,要他们再留在岛上,那简直是没有可能之事!
我们在环形岛上,一见海面上起了战争,连忙各自将身子隐藏在岩石后面,隔岸观火。
只见里加度仓皇地躲进了舱中,在他指挥之下的四艘快艇,两艘守住了出口,两艘却向前直冲了过去,重机枪口火舌,喷之不已,小划子和橡皮艇,当者披靡,但是,在一只小划子上,一个大汉却大声呼喝,一口气向一艘快艇,抛出了三枚手榴弹。
那大汉在抛出手榴弹之际,离开快艇,本就已十分接近了。
三枚手榴弹一出手,快艇冲了过来,将他的小划子拦腰撞成了两截!
那大汉怪叫一声,被撞得飞在半空。
而恰在其时,他抛出的那三枚手榴弹,也相继爆炸了,爆炸的威力,不但使得那快艇上的一切,毁坏不堪,而且,将本来已撞在半空的那个大汉,又向上托高了五六尺。
然而,那大汉突然像是纸扎的一样,手、足、头,都和身子分离了。相继落了下来!我见过各式各样的死法,但最奇怪的,却是这一次。
我回头向红红看去,只见红红的眼睛睁得老大,甚至忘记了眨眼睛!
那艘快艇,很快地便沉了下去,另一艘快艇,掉头欲走,但是快艇的四周,却围满了小划子,只见快艇上两个重机枪手,高举双手,站了起来,叫道:“自己人!自己人!”
但是立即有人,跳上快艇去,骂道:“你妈的自己人!”只见弯刀起处,血溅甲板,那两个重机枪手,早已被刺死,踢下海去!
而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小划子,都向那艘快船靠来,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向那艘快艇上爬,手上有刀的,刷刷地挥舞着,将已攀上船舷的人的手指,一齐砍落。
而里加度的两艘快艇,仍然守住了出口,重机枪也在不断地扫射着。
惨叫声、枪声、马达声。以及岛上似未停歇的隆隆声,飘在海面上的断肢残体,被染红了的海水,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这一切,交织成了可怖之极的场面,连我和宋氏兄弟三人,也不禁看得心惊肉跳。
我们一齐回去看红红时,只见她紧紧地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宋富连忙道:“红红,你没有什么吧!”
红红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宋富道:“你不相信什么?”红红道:“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插嘴道:“红红,相信你一定可以胜过你那些到吃人部落的朋友了。”
红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海面上。
只见那艘快艇上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像是一块爬满了蚂蚁的木头一样,而没有多久,那艘快艇。便因吃重不住,而沉了下去。
快艇一沉,刚才拚命抢上快艇的人,又纷纷跃了下来,向出口处游去。
那环形岛和泰肖尔岛之间的这片海面,这时正是落潮时分,海水向外很迅速地流去,所以,已死的,未死的,已受伤的,所有浮在水面的人,一齐向那出口处,涌了过去。
而很快地,便有几个人,冲过了重机枪的火网,接近了里加度的快艇,并跃上了甲板。而那两艘快艇也立即向外驰去,快艇驰去之后的情形如何,我们看不到了。
但可想而知,那几个跃上里加度快艇的人,一定要死在里加度之手的。
快艇一走,未受伤的人,翻身上了小划子和橡皮艇,顺着海流,浮了出去,已受伤或已死的人,就在海面上,重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我们四人一齐松了一口气,宋坚道:“经过这一场残杀,只怕泰肖尔岛上,也没有胡克党徒了!”
宋富道:“胡克党徒是没有了,但是用这个计策,将胡克党徒赶跑的人,却比胡克党徒更厉害,而且,他们是何等样人,我们也不知道。”
我一听宋富如此说法,心中不禁猛地一动,道:“会不会是白老大和白素?”
宋富一听,默然不语,宋坚道:“我也想到可能是他们了,我想除了白老大,只怕也难有第二人,有这样的妙计!”
宋富显然不服气,道:“如果不是他们这一搞,我们的‘冬隆尼尼’,也还不是一样起作用?”
我和宋坚两人,为了免伤和气,便没有和他争辩,我心中暗忖,“冬隆尼尼”虽然也一样可以达到打败胡克党徒的目的,但是比起制造假的火山爆发来,气魄上却不知差了多少!
宋富见我们不出声,他便也不再说下去,我们都静默了一会,红红才道:“我们还呆在这里作什么?该到泰肖尔岛去了!”
我连忙道:“说得好,我们不必再游水去了,退回去将快艇驶进来吧!”
宋富道:“不好,岛上制造爆炸的究竟是何等样人,未曾弄明之前,我们的行藏,还是不要太暴露的好!”宋坚道:“那我们还是游泳去吧!”
我和红红点了点头,我们四人,再度跃入水中,向前游去。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先后上了岸,宋坚道:“由我领先,你们跟在我的后面。”我道:“宋兄弟照顾红红,我来殿后。”